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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是一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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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18年10月12日
  中秋,正是暑去寒来瞻前顾后的时分,这个传统节日里你习惯要吃个饼。
    在我离开漳州的十年前,脑海绝然没有月饼这个词汇。中秋吃的饼就是漳州饼,在闽南话里,「漳州」和「中秋」是音近的词,你念「将就」的时候,人也就比较随意,所以漳州人似乎都很乡土。
    闽南话可以听出来很多古汉语的影子,这是个有趣的考据工作。「开水」我们叫「滚水」,这在红楼梦里也是这般叫的,「洗澡」我们叫「洗咖」,估计是北方干旱少水洗个脚借代一下,随着官宦流贬庶至闽之蛮南,也就世世代代洗咖了。还有个词叫「青菜」,以前嘛吃是天大的事,客随主便又需要谦虚,所以「青菜」二字也即一种粗茶淡饭的泰然与随意,自然之中又颇有「讲究」。这个漳州饼,中秋饼,念着念着也就是将就饼。
    按照记忆里的形象,漳州饼用现在的手抻开来看,就是巴掌大,巴掌厚,全然不是现在满世界的月饼模样。现在的月饼,什么莲蓉果酱蛋黄豆沙冰皮不一而足,学生时有一年特意在这个时候从伙食费里花二十几大洋买了一块安德鲁森的月饼尝鲜,吃了不说味同嚼蜡至少有点非常失落,从此对所谓月饼彻底嗤之以鼻。城里的月光把梦照烂,城里的月饼亦只是用来看的。
    巴掌大和厚的漳州饼,黄褐或者深棕的肤色是面粉、糖与香油一起凝固的质朴,在小学做讨厌的数学几何饼状面积图看成漳州饼可缓解那么一点枯燥感。漳州饼的饼底颜色较饼面浅些,较糙的质感似可以看出娇嫩净白的面粉在还是大麦的时候纯真的模样。饼缘恰似西洋的披萨,在整块饼中属于脆硬生香的部分。饼面用食用的朱红颜料印上喜庆的章,约略有芝麻散布其上,极具亲和力之所能。
    热茶一口暖人心,中秋是饮茶的好时节。亲朋好友来做客,在这里的习俗是吃茶,平和白芽奇兰是极品。诸如铁观音大红袍之流所谓茗茶,跟安德各种鲁森里的月饼是一个德性。有了品位的高下,都是人三六九等的分别心使然。肠胃不好的老人家,适合发酵多一些的所谓熟茶,一泡乌龙稍许久,深甘浓苦沁心脾。而很多年前,在我还是一个青涩的能掐出水分的少年时,自然是喜欢偏「青」一些的口味,只是这也颇看机缘,四处求索未必是唇舌所心仪的味道,而不经意间饮到一口家乡的味道,让人泪如雨下。
    中秋的当红茶点,自然是将就饼了。在茶几上摆上节日的糕点,将中秋饼置于盘内,用刀切二分四,信手拈一,饼心角尖先入口中,我们说的饼底大麦的质感率先抵达味蕾,略硬带软的味道顿时遍及唇齿,那是有点麦芽糖的感觉,如果你吃过北方的煎饼夹上什么软的东西,那也比不上漳州饼这般软硬交织恰如其分的口感。漳州饼的味道是甜中带香,葱油的味道将香味咸味和甜味融合一体,可能有佐以甘草或者橘皮一类的调料我不太懂,不过似乎可以肯定有冬瓜条的影子,你可能会吃到类似猪肉的物体,不过它已经藉由这种甜食艺术升华了,我想能做到甜而不腻已经很不错了,漳州饼还能让你有点咸淡相宜的感动,顿时让人哗然泪如雨下。
    各地都有的,福州这边类似的传统糕点叫做年糖年饼,大概就是临近年关时在超市大规模出现的物体。福州菜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要是这种以甜为卖点的,一定让你看到它们就能对甜到发腻这个词感到望而生畏。现在的人,不只是我们,就是老一辈也感慨吃不得甜,吃点点就上火得要死要活,以前是物质太匮乏,现在是营养过剩到泛滥,再加上地沟油、糖精一类工业化的东西,甜已经不是以前形容幸福美满生活那样纯真无邪的词了。我无意诋毁,只是心中发腻。
    这几年的漳州饼也日渐肥硕甜腻,没有了儿时骨感清瘦的可爱模样。在我看来,所有过节简单点说都只是某群老祖宗嘴馋了顺便为纪念下某些老祖宗祭祀而必须做点风味小吃而使然。我想找个时间找老人家深入学习下,免得手艺失传到自己风烛残年老珠黄的时候,要交待家祭无忘漳州饼,想想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不在故里的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念着念着就不免思起来,思起来不好说你就湿了,所以古往今来众多诗人留下的古诗恰如众星来捧月,比起天上那轮圆缺,显然年轻得像小孩的呓语。
如今你已很难有繁星满天听蝉眠,沐风望月说嫦娥的惬意。
    未必一定一边饮茶吃月饼,听听父老闲聊讲讲吴刚风流逸事,儿时如月,穿梭云间朦胧西沉。
    月是故乡床前明,圆来只为离人缺。